四牌樓,上世紀五十年代城市因在這里四個路口上建有四座樓而得名。這裡曾經是我們這個城市的驕傲,它不僅是當時城市最高的建築樓群更是城市的最大商業中心。早年的城市街道房屋都很憋仄,人行道是瓦礫和著泥土,城市規模像現在大一點的集鎮,唯有這四牌樓是高大的。我的孩提時代在這裡度過,也見證了這塊土地上的變遷和它的風風雨雨。在那瘋狂的年代,我們用好奇和無知的目光看著一個個頭頂紙高帽的走資派,被大人們押著遊街在四牌樓的街道上,那場景對一個懵懂的孩子來說,就是好奇,全然沒有殘酷和齷齪的權力意識。只有在遊街、遊行的日子,四牌樓是擁擠的,遠不像平時人車稀少包裝設計。
幼時家住四牌樓的百貨大樓三樓,房子不大,可窗子很多,茛碙陔五個大窗一字排開,長三角形的房子,只有直角形的底邊可以住人,總共面積不過才十來平方。住在這極具特色的房屋裡,守著當時最氣派的商業大樓,一家人和絕大數老百姓一樣,都過著清貧的生活,而作為孩子,我們對生活的艱辛,是體會不出來的,反倒時常快樂地墊著凳子站在窗前或招手或吶喊,看著樓下行色匆匆的人們。現在反思自己直面人生至今不會轉彎,可能與最易塑造的人生歲月是在這三角形的屋子裡度過的有關。
四牌樓的西北角,是新華書店,新華書店的東北牆面上一個從樓上刷下來油漆廣告特別的醒目,天女散花。文革時被當四舊抹掉了。書店的背面,有一座小學,這是一座有著百年曆史的學校,它也是我的啟蒙母校。據說,母校很快也要讓位給現代商業大廈了。
記得,當年的母校很陳舊,學校面積很大房子很多,三個操場,大大的泥土堆砌的主席台,一起風就塵土飛揚的操場,簡易木板釘制的籃球架,厚實連體的課桌椅,記憶特深。教室的房子是灰磚勾縫的牆,粗大的木質挑樑,房頂還有一塊塊疊加的灰青小瓦,因為飛鳥的銜落,房頂上不時長出一些不知名的青草來,我們青澀的童年就是在這破舊的屋簷下,在嗆人的粉筆灰中獲得了知識,攫取了營養裝修工程。
早年的母校雖然陳舊,但它厚重,她所賦予我們的精神,是我們終生享用的財富,至今我們的品行里還延續著恩師們的秉性——尚學、自強、誠實。寫這篇短文的時候,想起前一段時間看到一份報紙,報紙上有一篇專門寫母校的文章,還配發了一幅照片,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學校老師的合影照。我尋著照片上熟悉??的老師面孔,只有三個老師面熟,有的老師名字我已經不知道了,只有我的班主任周紹淑老師,我永遠記得:一位有著超乎那個時代氣質的老師,待我們就像她自己的孩子,她教我們文化、教我們做人,還讓我們去她那一塵不染得充滿著書香味道的家裡做客。我沒有忘記,還有好多的小學老師,雖然不在照片之內,但我都記著他們,龔德錚、解光明、張茹芬、張素霞、吳世秀、張善富等等,記得的和不記得的都是我的老師,都是我人生的引領著,我感激他們,沒有他們,就沒有我們今天的人格獨立。今天我們已經人到中年,我們的老師,大都已進耄耋之年,而我們的周老師早就作古了,天堂離我們太遠了,要不我們一定會去看看她。看著老師們的照片,我在心裡給老師深深地一躬:來生我還做你們的學生。
時光歷史地走到了今天,曾經的人、曾經的事、曾經的面貌都讓飛梭的光陰打磨的面目全非了,那些個青澀的懵懂情感已經化成午後的浮雲,隨風散去。或許在某個歷史的節點上那些個夭折的往事會觸發起我們的思緒,但都不過是用以祭奠我們傷逝的情感。惟有這四牌樓,更有我們的母校和我們的老師,那是銘記終身的貨van。
四牌樓,四座樓倒下了三個,殘缺地只剩下一個百貨大樓,城市的地標,已經名不副實了。城市的發展與歷史的遺存找不到一個最佳的切入點,發展給人們留下了心頭上的缺憾。看著漸遠的四牌樓,我在心裡默默地祈禱:請走好,天堂不會再讓你們折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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