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家裡，在大自然裡

誰聽過生命開花的聲音？
不記得多少年前了，母親蹲在菜地裡拔草、間苗，她的剪影美麗，發髻高聳，黛娥長斂，汗水順著纖細白嫩的脖頸流淌，手到草除。我聽到了她的手下傳出    啪啪的聲音，整個人一顫，只覺得心在那個瞬間，猛然充盈起來。

清風徐來，淺陽微照。母親豐饒的身姿和綠草紅花的召喚，一起朝我涌來。身邊的大槐樹，根橫長，葉縱生，無拘無束，地頭上清秀的小黃花和毛毛小草迎風搖曳鋁窗維修。

還記得那花下醉眠的童年嗎？

那年，我六歲，正是賴在母親懷裡的年歲。遇上了**，缺衣少吃，我和母親都面黃肌瘦的，為了填飽肚子，母親就在屋門前開了一塊菜地，種了些菜蔬和瓜果。瞧，十天前栽種的茄子正蓬勃生長，橢圓的葉子，像一群泛著紫光的小耳朵，搖搖擺擺地招搖；西紅柿嫩綠的秧苗已經有了花的芽孢，嫩嫩的，一群蝴蝶圍著她飛來飛去的；小白菜支愣著小身子，優美地搖曳。母親抬起纖纖素手，拔掉她根部的一株小草。

一陣微風送來那迷人的聲音，啪啪、嗒嗒……大自然裡的生命，在悄悄地競相開花。母親手下，那生命開花的聲音，像一只小手抓撓著我的心亞洲知識管理學院。

我想起家裡，那只唯一的明代祖傳的青花瓷碗裡，玉瓜做的湯的清香甜美的滋味，和水果刀下，黃色的白梨清脆的汁液在嘴裡翻卷漫漶，同生命開花的聲音一起，組成美妙動聽地音樂，在早已逝去的年華中響徹，輕輕沸騰。那些風華月夜，那些豐腴的果實，那些開花的生命，在我傾聽的凝視中，甜膩的繁華籠罩了天下蒼生，在我生命的四周游走，心裡始終記住一首美麗的有著生命意義的童謠︰“媽媽種棵苗，苗上開朵花，花像小喇叭，吹著果實滴答答。”

那滴滴答答的聲音，浮溢出花光春曙般的美景，在輕軟的泥土裡開著無數的繁盛的花朵，然後，結出細小的果實，一天一個樣的成熟碩大起來，那果實是生命的源泉，落滿了陽光一樣的生命的故事，在藍色樂曲聲中，演奏生命的大美大愛的交響曲。  紫嫣紅的土地上，那個依在母親懷裡的美麗女孩，嘴裡嚼著一棵叫做茅針的清甜草芯，和地上各種顏色的花兒一起，伸著懶腰，一天比一天舒展、美麗，輕盈得像淡淡的雲彩，婷婷地在花叢中笑鬧鋁窗。

這個時候，我記起我還是嬰孩的時候，躺在嬰兒車裡，被穿著白底藍花旗袍的母親推著，在搖籃曲的美妙節奏中，酣然入睡。母親見我睡著了，在路邊的野花叢中，采幾朵芍藥花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小黃花，插在鬢角，她的美麗就像花兒一樣了，我的夢裡，就無由地覺得那幾朵始終不謝的花，正是我生命起始的風歌。而母親在花開花謝的聲音裡，在傾聽了落英和枯葉一起跌落的蝴蝶和蜜蜂的嘆息後，用薄如蟬翼的翅膀，將春天的空氣扇出生命的波浪，走過薄暮的菊香和一次次的秋涼，留下一些生命無法承受的哀痛和無法盛開的回憶，在奇香的生命開花的聲音裡，安然離去。

年複一年，再嬌媚的花朵，因為隔了太久的時光，也會枯萎；再響亮的生命，開花的聲音也會消失，經歷生命的絕唱。

那個燭光暗淡，畫屏逐漸模糊地夜晚，我枕著母親給我做的菊花枕頭，在滴滴答答的秋雨聲中睡去。生命，花草樹木和湛藍的天空，還有四季的輪回，在“斷鴻聲裡，歷盡斜陽”的姿態裡，誰的“水譯春回，望寄我”的惆悵和期待，在聲聲如泣？誰的憂思和愁緒，像浮雲隨風飄蕩？

其實，生命如此，是不必憂傷的，在“一聲畫角日西  ”的日子裡，所有的動物在清晨來臨時，都會朝太陽跑去，在夜晚到來的時候歸巢。在我想念母親的夜裡，輾轉反側，耳邊就會響起風起草落的聲音，還有蜂蝶纏綿的嘆息，花開的聲音，更是此起彼落清潔服務。

生命開花的聲音雖然短暫，但，總有新的生命在  啪的聲音裡誕生，不緊不慢地散發著光芒。